香烟即纸卷烟,通常20支为一包,十包为一条。对纸烟叫抽烟或吸烟,是官话即普通话准确流行称谓,但在江南的吴语系方言中却叫吃烟或叫吃香烟。为什么叫吃而不是抽或吸,我至今不明白;同样都是用嘴唇,同样都没有嚼动,同样都是通过相同管道,由口腔自由流动进入气管,进入肺腑,再由肺腑通过原路经由口腔或鼻腔呼出体外,享受着同样的滋味,但吃或抽与吸所表现出的意境完全不一样。我更欣赏用抽或吸。抽或吸可以用优美的姿势、手势展现点燃了一枝烟后的全过程,或宁静沉思,手指头夹着的烟在袅袅升华;或在社交场合,是男人扮酷的道具,优雅的吸烟使男人更显风流倜傥冷静睿智,充满诗情画意;但若用一个吃字,兀显粗俗不堪。我真不明白儒雅文明之地的江南为什么对香烟使用了一个不文明的吃字。纸烟又为什么叫香烟,我也不明白。朱自清在《谈抽烟》一文写道:抽烟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勉强说,也许有点儿苦吧。但抽烟的不稀罕那苦而稀罕那有点儿。我似乎从来没有体验到朱自清所说的烟苦,也从来没有体验到烟有点儿苦,总觉得烟是香的,是那种有点儿香的。点燃,轻轻吸一口,有点儿香的东西舒爽溜进嘴巴,触动全身神经细胞迅速活跃起来,不经意间眼睛亮一下,头脑清醒一下;尽管有时似乎有一丝丝辣味呛一下鼻腔,但也抵消不了有点儿香;这大概是吸烟人共同的享受,爱的就是有点儿香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庞大的烟民群体?有点儿香也许是纸烟为什么会叫香烟的由来吧。中国古代是没有这东西的,通过查询资料得知,烟草起源于美洲,香烟发明于欧洲,今日则遍及世界。有资料介绍,自1980年起至今中国卷烟产量居世界各国的首位,中国是产烟大国,也是消费大国,庞大的烟民群体,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比拟的,中国的烟民已俨然屹立于世界各民族之林。
男人与烟,似乎总是有着妙不可言的不解之缘。如果说女人为了美丽而开始尝试口红,那么男人是为了成熟而尝试抽烟。如果说成熟女人的美丽是靠精致的装容来衬托,那么成熟男人的魅力则是在烟雾缭绕中熏托出来的。烟是男人寂寞时的情人。孤独的男人,在寂静的午夜时分,睡不着,不用开灯,独坐窗前,点燃一枝烟,那烟头明灭闪砾的一点红光,就像情人凝视他的眼神。而在室内盘旋弥漫的烟雾,则幻化成善解人意的女子轻盈飘舞的美妙仙姿,在男人的眼前无声的舞蹈。男人便沉醉其中,自己也跟着飘飘欲仙,仿佛刚喝了在地下深埋了若干年的女儿红那样的陶醉。
烟是男人的另一个自己。犹豫时,拿不定主意时,男人便吸着烟思索;开心时,他们会用烟犒劳自己;不顺心的时候,更需要用烟来放松自己,调节烦躁的情绪。男人在烟的氛围中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那个真实的,在别人的眼中和心中都无法真正识别的自己。烟围绕着男人,让男人感到欣慰、安全,从而更加坚强、自信。
烟更象是男人的老婆。有的男人专一,比如象我,总是固定抽一种牌子的香烟(五元的白沙二十五年),不离不弃;有的男人用情不专,一会抽这种一会抽那种,抽来抽去还是不知道最适合自己的到底是哪一种。 我的吃烟历史可以追溯到青少年时期。非常清晰记得第一次学吃烟。我自幼寄养在祖籍浙江诸暨乡下的奶奶处,文革后期的一九七六年八月中旬,年方十四岁时,因无法在祖籍地上高中,被父母亲从江南水乡接到西北的某省会城市,暂住在该省辖下一个地区驻省城办事处大院。初来乍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过惯了江南农村生活的我,由一个没人管教的乡下野孩子(奶奶不可能也没法管教)变成了城市少年。在陌生的城市里,没有同学,没有儿伴,没有小河,没有小桥,没有池塘,没有田野,不能进行最为心仪的下水抲鱼、抲泥鳅、摸螺丝,一时又难以适应西北高原的城市生活,难以适应曾经无拘无束无人管教自由散漫现又被父母天天看管的生活,显得孤单,郁闷,无聊;也就是这个时候,大院里来了一位与我年龄相同,也从小寄养在中原大地漯河农村奶奶处的少年马春生。相同的经历,相同的境遇,使二个同样孤单的少年迅速熟络起来,很快成为好伙伴。春生自幼生活的家乡农村,传统种植烟叶,老家农村老老少少都会吸烟,据春生告诉我,家乡人吸的烟大多都是未经加工过的土烟丝,随便用小纸条(旧报纸最佳)放入少许烟丝,卷成喇叭形状,火柴点燃就吸,方便快捷。春生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吸烟了。
有一天下午,春生神秘兮兮叫上我,到一墙之隔的某部队习操的大校场。我俩躲过站岗的解放军哨兵,偷偷溜进大门,弓着腰,沿着墙脚下一人多高的草丛,在远离门岗的草丛里坐下。春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从他父亲那里偷偷拿来的上海产大前门牌香烟,递给我一枝,用火柴让我点烟。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直面香烟,以往从未想象过大人们可以吸的东西,小孩子或少年的我,怎么也可以偷吸,少年吸烟是学坏的开始,我这不是在学坏吗?面对的又是高档的上海产大前门香烟。那时的大前门香烟在社会生活中是地位的象征,权力的象征,身份的象征,荣耀的象征。在城市的一般中低价层人群中是很难凭烟票得到供应,在农村更不用说了。长期生活在农村的我,虽然也知道大前门香烟,但总以为大前门香烟是非常遥远,甚至是遥不可及,尤其是上海产大前门(尚有北京和天津产)香烟,如同现在的农民工面对的是原装进口宝马7系或S级大奔。小孩们玩翻香烟纸牌,若能赢得一张大前门烟壳,喜欣若狂,激动万分,十分珍惜。在农村生活时,所能见到的香烟,更多的是8分钱一包的白壳红字的经济牌和1毛3分钱一包的大红鹰,档次稍高的是2毛4分钱的新安江、旗鼓,3毛出头的墨菊、飞马、西湖、红艺、芒果已经是高档香烟了,只有在过年时才能进入平常百姓生活中。来到城市后,因父亲是吸烟的,家中的香烟也只是飞马、墨菊、芒果,较少能见到大前门、牡丹之类的高档香烟。